記憶現場一如果是現場,為何須要去記憶?

Publish Date | 2025/02/23 04:11

 林文玲|交通大學客家學院人文社會學系

《走一趟故事》Cilangasan,導演:馬躍‧比吼(Mayaw Biho),2003 / 25分鐘 


《月亮的眼淚》Wuhaliton: Tears of the Moon,導演:莎瓏‧伊斯哈罕布德(Salon Ishahavut), 2003 / 26分鐘

從記憶現場系列第一集「走一趟故事Cilangasan」與第二集「月亮的眼淚Wuhaliton」可以找到一些解題的線索,並且觀察到這兩部影片試圖表達的:「現場」是要去記憶的,否則將會被遺忘、就此消失不見。但是,此處的「記憶」不僅只是內在的心靈活動,它同時外顯在語言的講述、身體的行走與體驗後的反思。而這裡的「現場」也不止一處,它其實蘊藏數個地方與多重的空間所在。


走一趟故事Cilangasan影片主要講述一百多年前,Makudaai「港口部落」的Pangcah(阿美族)族人與清兵廝殺的Cepo'事件(Makudaai當時叫作Cepo'),部落族人因不敵清兵的連番攻勢,逼不得已由頭目馬耀阿濱帶著族人前往部落西北方的Cilangasan躲藏。這則故事是Makudaai部落老人家最喜歡講給年輕人聽的。月亮的眼淚Wuhaliton則從代代相承的布農族傳說故事起身,翻山越嶺去尋找月亮的眼淚所在的Wuhaliton。月亮被射到眼睛,就從天上、山上下到Wuhaliton這邊,Wuhaliton這個地方有著祖先生活與傳說的種種痕跡。而月亮也是布農族各種傳統祭典的來源。

<p class="ql-align-center">港口石梯坪。(小米提供,2006.7)</p>

港口石梯坪。(小米提供,2006.7)

傳說或歷史故事在此不只停駐在聲音與文字的想像之中,也在族人爬山走路、身體勞動的當下,一次一次地展演出來。「故事走一趟」因而成為兩部影片的主要軸線,在這裡我們看到了不同世代的族人,在不同的時間現場,用不同的方式走一趟故事:祖先走過的「現場」就是傳說或歷史事件的現場,這個已經不在的時空現場,在兩部影片中都是用動畫說故事的方式呈現。現在子孫們走的這一趟,是影片的對象也是影片實際上紀錄到的一趟過程。而觀眾觀看影片的確也形成一個現場、一趟行走。



港口部落的Lekar阿公「希望年輕人走這一趟」,因為記憶是走出來的,經歷爬山走路的身體勞動,內心記著當時祖先走這趟路途的心路過程,身體因而起了變化,記憶逐漸刻寫在行走的身體上。去到現場,意味著記憶再一次地被記起,並同時成為記憶,經歷「走一趟」的情節記憶(semantic memory),其中意義與體驗的語意記憶(episodic memory)將進駐到參與走一趟故事的每個人。


<p class="ql-align-center">2006.7.23港口 ilisin第二天晚上,右方坐著 的人為mama no kapah(青年之父)。(黃郁倫提供)</p>

2006.7.23港口 ilisin第二天晚上,右方坐著 的人為mama no kapah(青年之父)。(黃郁倫提供)

故事用走的方式去延展,用意在於走到記憶坐落的位址空間,使得記憶逐次清晰、變成一種當下、成為一種現場,能夠被參與、能夠被體驗,並且提供機會,讓不同世代的人在這個空間場域中,得以相會、交流。經歷走故事的過程,族人終於如影片旁白所說:「才知道我們的路在哪裡」,同時後代子孫也將知道自己祖先流傳下來的美好故事。


「路在哪裡?」從敘說的故事,從演練身上記憶著的族群經驗,我們能夠得知一二。兩位作者藉由視覺媒介為我們釐出一條接近這些經驗的方式,追索到這些故事與歷史的蛛絲馬跡,並以影像將它們具體化,使它們開始說話。


用走一趟故事的方式,記憶成為某種可能、化身為行動,並提出記憶政治(politics of remembering)的某種可能:誰在記憶?記憶什麼?如何去記憶?記憶(對象)它的意義為何?「走一趟故事」成為趨近記憶的一種語言,這套語言運作的同時,「記憶」這個動作也成為一種身份建構與文化實踐。走一趟故事不只是走向以前的尋根之旅,也在面對社會現況中的族群關係、刻板印象與歷史的既定說法的同時,提出向前推進的運動能量。


<p class="ql-align-center">2006.7.22港口部落ilisin,注意拍照時千萬不可跑到圈內拍。(黃米蟲提供)</p>

2006.7.22港口部落ilisin,注意拍照時千萬不可跑到圈內拍。(黃米蟲提供)

歷期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