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部落口試的幾個觀點

Publish Date | 2025/02/22 20:47
研究者的觀點

Lahuy Icyeh (拉互依.倚岕)|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


在提論文口試申請前,我的指導教授林益仁老師問我:「Lahuy,口試的地點在部落你覺得如何?」而當時還有一些懷疑,內心直覺反應是,口試準備程序及邀請口試委員到部落,可能不是那麼容易。隔天撥電話給yaba、Yuraw,說明回部落口試的事情,記憶猶新,我的yaba告訴我:「zywaw na qalang ta nyux su sbiru, mwah su pspung qalang, aki baqun ggluw ta, tlagay blaq sa la.(你是作部落的研究,可以到部落進行口試,讓族人可以參與,這樣當然很好啊!)」,這席話加倍了回部落口試的信心,系所及部落聯繫,終於在年初1月28日,口試在Smangus如期舉行。


我要感謝所有參與口試的親朋好友老師們,因為有各位的參與,口試才得以順利進行,過程中我們共同見證這一刻,部落、學術互動交流的場景,許多的意義從中油然而生,並進入每個人的生命裡;另一方面,從研究者進行研究的態度與方法而言,期許「研究倫理」的議題,成為研究者們的座右銘,促成「研究者」與「被研究者」更健康的關係。


研究所學習告一階段,這樣訓練使我成長許多,透過對「地方知識」議題的探索,有了初步的體驗,尤其是對部落人文生態能更深入的認識。回憶這些時間,感謝許多耆老們分享你們的生命歷練、故事、記憶,種種的生活哲學,耆老們就是活的泰雅百科全書,他們把事物的體認,刻劃在身、心、靈。期許更多原住民族的孩子們,要珍惜這份流動在血液裡的共同符號,認真學習多元豐富的地方知識,這條路上需要更多原住民青年彼此分擔。


近年親身經歷部落變遷的故事,看到部落族人們用心投入在每天的生活及工作上,讓自己產生許多深刻記憶、感動,這種種的力量驅使自己更認同Tayal、Smangus及長期以來部落所付出的一切;族人思考並實踐對生活知識的方式,而這個方式即是:「如何以地方的面貌,活化在地知識,滲入發展的脈絡,使生產知識的主體在其環境中,結合其社經脈絡的情境,持續運用長期累積的『地方知識』並在生活中持續實踐」,並進一步延展成為「民族教育」基地的可能性與關懷。


相信在不久的時日,原鄉部落會在不同的傳統領域、神聖空間裡,燃起對「民族知識」的狼煙,而彼此相互回應;文末,把目光拉到我所處的部落,未來的日子,我們將延續這樣的信念,持續深化,進行地方知識紮根在部落的運動。

指導教授的觀點

林益仁|靜宜大學南島民族研究中心


大概是今年(2008)一月初的時候,Lahuy Icyeh的論文已經到了最後的修改階段,也是決定口試場地與口試委員的時刻。然而,這本《是誰在講什麼樣的知識-地方知識實踐與Smangus部落主體性建構》的論文,卻引發了我對口試作為一個知識生產的重要社會過程的某種「地理學想像」。


我還記得當我向Lahuy提起「在地口試」的想法時,他的表情是既訝異又驚喜的!我猜想他訝異的應該是,這真的有可能嗎?要張羅一個到司馬庫斯的口試,其間所要克服的問題,應該不僅是路途遙遠的表面理由而已吧!另外,我猜想Lahuy驚喜的理由恐怕是,能夠回饋自己熟悉的部落場域以及知識滋養的母土,應該正是他論文的主要論述所在。


作為Lahuy論文的指導老師,其實有幾個理由是我嘗試這個口試過程的出發點:首先,是Lahuy論文中大量引用泰雅族語與地方知識,的確這兩者是很難分開的!但我相信這個文本,將使我與可能邀請的口試委員都感到相當程度的困窘,特別是在泰雅族語言上面。這種難以置喙的泰雅語-中文的轉譯與引介,最後導致了我轉回到Lahuy的部落,以及其重要知識生產來源──部落耆老的身上。另一個同等重要的因素,是我所在的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在立所的白皮書中,即載明「研究生畢業論文口試下鄉,開創研究、教育融入社區、鄉野之制度」。

幾位族人的觀點

「我們感到很高興,來部落口試可以看到我們的孩子到底學了多少?也讓部落青年可以看到,可以受到一些新的刺激,也希望你回來後要帶動部落的年輕人;那一天我們真的被當時的場面嚇到,看到很多人一起參加,看到學校也很重視這個事情,雖然教授在說話的時候,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也沒有關係;最後我們生活、工作一定要有信仰來支持,感謝utux的引領,希望你堅持下去。」

Upax Lesa、Ciwas Behuy(部落女耆老)

「首先感謝上帝的恩典、祝福,我們部落能產生一位碩士生,從我這一代以上的族人,我們都未曾想過,我們的孩子能讀到碩士的學位,此次是部落教育的大事件,就像是部落文化教育或國家教育的火車頭,並奠定了部落的教育根基。第二點是更高興口試能在本部落舉辦,這更是部落教育的頭一遭,看見族人們當時是抱著期待的心,Lahuy能順利拿到學位,似乎就好像是整個族人一起在考口試的心來面對,那種關切之心,就是我們Tayal的共存、共享的精神,是從前至今存在的,並更要延續下去。最後,身為Tayal的青年,必需堅持固守自己的智識與文化,看見Lahuy的碩論內容,自己心中文化傳承的大石頭減輕了許多,深信我們Tayal的文化,會永流不絕的,Smangus lokah, Tayal lokah!」


Yuraw Icyang(部落教育文化部長)

「Lahuy是部落青年們的榜樣,在口試過程中,部落的青年都全程參與,青年都有不同的感想,而我覺得這口試真的很值得去學習,我在想如果Lahuy在學校口試的話,對象都是老師及博士,而這次在部落口試對象很多是附近部落的耆老等重要人物,這是相當大的挑戰,口試過程中全程講母語,而且很深奧的,那我們可以從他的論文中去學習,我所不知道的「知識」。


Cumuw Masay(部落青年會會長)

qutux balay pqasun maku balay ku ga, aring balay tehok soni qani ga, ana sami wal kmal ga, wal si klan kwara ru, wal si sa tunux, nanak soni qani qa ktan sa biru qu ke' lga, mqas saku i, pkaki qu ke' ta lwiy babaw nya qa la mha saku… 


第一個:我們有非常豐富的文化知識;但是我們講出去了以後,就像流水一樣,一直流出去,那是我們都沒有文字的記載。但是透過這樣的一個記錄,我就非常非常的高興,是因為-我看見了文字記錄的成果。…


…Nanu wayal maku sayal squ hera ke maku, sinnoya maku balay ga, aki simu mboksi balay aiy.


…最後呢,除了警察以外對Lahuy的期待,也希望能夠成為一個「很有名的牧師」,



Balay qani ga, lungun mu qani balay ga, ini qu qbaq i, yaba su qani ini qbaq kmal ke Thelu anay ku srairi kmal ke Thelu, ita ku pklahang qu rgyax qani, leqaw tq mlahang, anay ta akasi squ kmukan ka hogan qani mha: 「cyux balay mqyanux qu Tayal qani 」


但是我沒有氣餒,像-Along牧師是教會的牧師,Lahuy是我們文化界、生態界的牧師,所以你要代表我們部落,向各界來作一個發言,所以呢-你也是一個很勇敢的牧師。


Icyeh Sulung (Icyeh頭目司馬庫斯部落,也是Lahuy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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